中国要真正形成现代化公共治理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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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端采访

我们的记者刘辉

2016年将是中国积累和发展的一年，也是中国向世界发出声音的一年。在20国集团杭州峰会上，中国发起了一项推动结构改革和全球经济治理的倡议。中国经济本身也呈现出一些亮点，如结构调整、新动能增长、企业效益提高等。

当前的全球经济环境孕育了什么样的机遇？中国经济如何融入全球化，实现可持续发展？就上述话题，《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专访了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蓝雪。他是中国公共管理学科的长江学者，卡内基梅隆大学工程和公共政策博士，主要研究公共政策和管理。蓝雪认为，为了推进改革和实现可持续发展，中国应该真正形成现代公共治理体系。

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给世界带来了机遇

中国经济时报:世界经济在曲折中艰难复苏，不同经济体之间存在很大差异。最近，出现了一些反全球化和贸易保护的声音。这将如何影响全球经济的未来？

蓝雪:随着全球经济复苏乏力，贸易保护主义倾向抬头，从长远来看，这对全球经济非常不利。如今，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和各种信息和商品的流通，最终的结果是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许多国家的人们没有意识到他们实际上是全球化的巨大受益者。因为全球化使美国等许多发达国家的产品和服务物美价廉，生活水平不断提高。

当然，全球化确实带来了不确定性。在许多传统的发达国家，普通人只要努力工作，就可以养家糊口，过上好的中产阶级生活。但是现在事情变了。有些人可能过着比以前更好的生活，但他们也可能因为产业结构的调整而失业。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国家倾向于将贸易问题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现在，世界各国应该考虑如何在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情况下更好地协调政策，如何在现有的世贸组织贸易框架下促进更大的开放和提高效率。另一方面，我们应该考虑调整再分配制度以缩小收入差距。

从长远来看，我们不能轻易让世贸组织之外的一些小东西蚕食世贸组织的作用。尽管当前的世贸组织谈判存在一些困难，但各国应共同努力克服困难，在大框架下取得全面进展。与之相关的是各国的宏观经济政策，包括货币政策。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过程中，我们应该保持国家经济政策的协调，避免一国政策调整对其他国家的负面外部性。如果美国想提高利率，可能会对资本流动产生很大影响。

2030年的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为全球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有三个核心支柱:可持续经济发展、包容性社会发展以及环境和资源的可持续发展。国际发展的所有方面，包括气候变化和非洲工业化，都可以纳入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

中国需要在观念上进一步开放

中国经济时报:中国经济应该融入全球经济。我们将来应该做什么？如何促进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蓝雪:中国的改革开放已经进行了30多年，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当然，随着中国的发展，我们需要进一步开放我们的观念，以适应新的环境和新的发展需要。现在，我们有更多的企业在海外投资，并意识到公平竞争环境的重要性。正因为如此，我们应该彻底解决对外资或民营企业的歧视或不公平的条件，使不同类型的企业在中国市场上享受同样的待遇。与此同时，中国企业在走出去时也面临着公平待遇的问题，这不仅需要这些企业自身的努力和努力，也需要国家通过外交渠道等方面的努力。在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方面，中央政府决心推进结构改革。我们必须避免用短期手段来解决长期问题。本届政府有很大的决心推动改革，这是不容易坚持。在某些地方，社会保障在这个时候是必要的。社会保障制度本身也面临着巨大的改革，这是一个双重挑战。如果我们坚持推进体制改革，没有社会保障作为后盾，社会动荡可能会发生。然而，如果只提供被动保护，将来负担会越来越重。因此，有必要引导失业和下岗职工参加各种技能培训，以提高他们在就业市场的竞争力。

政府也应该解决社会公平问题。目前，关于收入不平等和分配不公平存在许多有争议的问题。最近，政府正在努力解决扶贫问题，这是问题的核心。在解决这些问题的同时，我们也应该想办法扩大中产阶级。随着当今中国社会的发展，中产阶级应该成为社会的稳定者。从其他国家的经验来看，大多数中产阶级应该是知识分子，能够用知识和技能创造价值。然而，中国社会至今还没有理顺这个问题，知识创造的无形价值也没有得到社会的认可。例如，在中国，医疗卫生行业的社会价值已经严重降低。在这种情况下，会出现医学生转行的现象。

此外，随着中国今天的发展，有许多产品在质量和附加值方面需要提高。如果高质量的产品不能在社会上销售，制造商就不会主动生产高质量的产品，也就无法形成良性循环。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后，有多少品牌真正在世界上有影响力？过去我们对质量和低价很满意，但是没有真正的品牌。未来，我们需要大量的人来研究创造力，如何建立品牌，如何在世界市场上开发中国产品。中国这部分地区人才短缺，但知识型人才市场背后仍存在问题。如果创新型、知识密集型和技能密集型人才不能体现市场价值，相关产业就无法发展。

这就是为什么新的“无用的上学理论”开始重新出现。中国必须完善知识型人才市场机制，使知识和技能在人才市场中获得应有的价值，从而形成积极的激励机制，促进知识型人才市场的健康发展，带动整个经济和社会的转型升级(爱吉、净值、信息)。

中国希望形成一个现代公共治理体系

中国经济时报:中国正在推进结构改革。我们如何有效推进改革？

蓝雪:中国的结构改革实际上是关于需求方面和供给方面的。

政府改革是最复杂的。政府中有两种问题。第一个被称为政府失败。许多政府行为不同于最初的理性行为，并不真正代表普通人的利益。政府失败的典型情况是官僚化倾向，追求政府的规模、地位和特权；还有委托代理引起的问题。这种问题在于政府，而中外各种政府都有共同的问题。第二种问题是政府能力不足，特别是中央政府，远远落后于现代理性政府所需的人力和物力。今天，改革不再是简单的方向判断问题。需要更加科学合理地分析各种政策。中央政府的能力和资源远远不够。

政府失灵和政府能力不足交织在一起，使得政府的工作和改革面临巨大挑战。一方面，人们对政府的抱怨更多；另一方面，人们认为政府太大。当然，中国政府存在结构性失衡。无论如何，中国中央政府的规模确实很小。当你去政府部门看一看，你会发现公务员的“5+2”和“白+黑”是常见的事情。在我告诉国际同行中国中央政府的规模后，大多数人都不相信。因此，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理顺，包括政府的职能。接下来，政府改革需要弄清楚政府必须做什么，什么可以交给市场或社会。同时，如何优化中央、省、市、县政府的各项公共事务和行政资源的配置是一个需要研究的问题。

中国需要真正形成现代公共治理体系，政府在其中发挥职能作用，市场在提供产品和服务方面发挥决定性作用，社会能够为公共治理提供充分的活力。政府、市场和社会应该在哪些问题上发挥什么作用？什么是合理的平衡点？所有这些仍需要不断探索。三者之间的和谐共治是我们最期待的。如果不形成这种现代公共治理体系，中国的整体改革就无法完成，中国经济和社会的潜力也无法得到充分发挥。从长远来看，中国社会应该主动引导向什么方向发展。政府应该站在前面，引导社会朝着健康和长期可持续发展的方向前进，这是政府现在需要努力做的事情。

中国需要考虑许多具体的政策问题。例如，科技进步对社会影响的不确定性正在增加。技术进步推动的经济转型需要多长时间？中间会有一个过渡期，这将对就业产生更大的影响。此外，新技术创新可能导致收入分配两极分化。在这一巨大变化的过程中，我们的教育和培训系统跟不上。因为，在这个转变过程中，最需要的是能够及时更新技能，不断学习，然后适应新的就业需求。

还有许多其他改革需要推动，如医疗卫生系统的改革。目前，我国大部分产品和服务供过于求，但医疗困难问题多年来一直没有得到解决。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一方面，中国对高质量的医疗服务有着巨大的需求，但另一方面，许多医学院校的学生不愿意毕业后成为医生，这与国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大多数其他国家，医生是最受尊敬的职业之一。但目前，我国的医疗服务体系使医生不仅名义收入低，而且承担着巨大的风险，甚至危及生命。它背后的问题是系统的问题。如果我们不进行真正深入的分析，在这方面达成一定的社会共识，然后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那么这个问题就永远不会得到解决。

中国的教育取得了巨大的进步。目前，能够上大学的同龄人总入学率达到40%，与中高收入国家的国际水平相当。然而，教育质量差距很大，我们提供的教育与社会需求脱节。所以一方面，每年有700多万大学生毕业，但另一方面，许多毕业生找不到工作。有许多行业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教育制度如何满足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需要，如何解决这种不匹配也是一个难题。

通过法律法规鼓励企业创新

中国经济时报:要改善社会公平和生态环境，企业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我们怎样才能尽力解决上述问题，使公共政策发挥更好的作用？

蓝雪:解决社会公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企业真正发展好，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让每个人都能在社会经济体系中找到自己的潜力，通过劳动创造价值，这是它最大的贡献。企业在做事情时必须了解自己的社会责任。他们生产的产品应该是高质量的，对人体无害。他们也应该为社会做一些公益事业，支持公益事业。

目前，生态环境是全社会关注的问题，我们付出的代价是非常沉重的。从公共政策的角度来看，可能有必要避免使用行政命令来解决起伏很大的问题。关闭一家企业的成本很高，而且很容易恢复。相反，我们应该通过法律法规明确指出总的方向，给企业一定的时间通过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逐步过渡到新的生产过程。新的《环境保护法》就是在这方面颁布的。方向非常明确，需要耐心。

随着一些中国企业“走出去”，中国政府应该与东道国政府联合起来，建立一个良好的监管体系，鼓励诚实的企业得到合理、公平的待遇，获得真正的利润机会，好的企业会走得更远。同时，我们应该合作打击非法企业，从而形成良性循环。例如，从长远来看，帮助非洲国家建立公平合理的市场对中国有利。如果市场非常糟糕，坏钱赶走好钱，中国企业可能在短期内赢得一些小利润，从长期来看，这对中国企业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