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纳粹式贪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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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纳粹德国的腐败与反腐败

纳粹政权的不公正和残忍一直是无可辩驳的证据。但是在大众中，有两种情绪非常普遍。首先，人们认为，纳粹政权上台后，在经济发展、国家建设，特别是科技发展方面取得了非常引人注目的成就。因此，许多人认为纳粹政权至少是一个严谨、高效和有效的政权，否则，它怎么可能得到这么多德国人的支持，建造公路网这样的伟大工程，生产这么多高科技武器，并在战争初期取得伟大的胜利呢？第二，纳粹政权是许多历史偶然因素的结果，与德国本身没有什么关系。是纳粹将德国拖入深渊，8000万人也是受害者。他们被迫被绑在侵略和屠杀的战车上。即使像梅尼克这样的历史大师也为传统德国和普通德国人辩护，他们不应该承担他们无法承担的历史责任。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德国历史学家弗兰克·拜鲁尔在《纳粹德国的腐败与反腐败》中给出了与上述两种理解完全相反的历史描述。一方面，腐败的纳粹政权无法进行正常的国家治理，给德国带来了巨大的危害。另一方面，腐败不仅侵蚀了纳粹，也激起了几乎所有德国人的贪婪，他们不仅参与其中，而且成为腐败的推动者。

让我们先来看看纳粹是如何通过腐败入侵德国的。

腐败不是任何政权的特征，它几乎贯穿整个人类历史。自近代以来，腐败大部分时间都与获取权力密切相关，但纳粹绝对是少数。拜鲁尔认为，纳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腐败的组织，与它是否获得权力没有多大关系，因为它自己的组织结构决定了它依靠物质腐蚀来维持组织各级之间的联系，而不是依靠政治信仰或正常的政党组织关系。这种天生的腐败比被权力侵蚀然后被滥用的腐败更有害。

纳粹是如何组织的？拜鲁尔将其概括为“恩客结构”，从腐败和反腐败研究的角度看，属于“监督-代理困境”的特殊模式，即上下级之间的交流依赖于利益的转移和任命与晋升来维持组织结构，并采用个人关系来取代制度化的组织原则，最终使整个组织私人化，组织成员基本上依靠个人依附来分配权力、职责和利益。在专制制度下，统治者争取亲信和关键人物是一种非常普遍的手段，但依靠这种手段从头到尾建立党的组织结构是很少见的，纳粹就是其中之一。希特勒利用各种贿赂和物质运输来赢得党内外的精英，拜鲁尔称之为“希特勒体制”。这种“制度”不是他在党内的专利，他的同事和下属也用这种方法来维护自己的关系网，从而反映自己在党内的地位，获得和巩固自己的权力。结果，纳粹通过这一层层的网络自上而下建立了自己的组织结构，而诸如任人唯亲和利益交换等腐败本质上成为稳定组织的必要手段和统治原则。腐败从出生到死亡成为纳粹统治。

在获得政治权力后，随着纳粹党成员在议会、司法系统和政府机构中担任各种重要职位，纳粹将这种组织结构带到了几乎所有的国家机关，腐败迅速蔓延到德国国民生活和私人生活的每个角落。尽管旧的民主制度偶尔会发挥作用，比如依法惩罚抢劫和伤害犹太人的纳粹党成员，但这是一个极其罕见的案例。

纳粹的腐败方式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甚至很难描述拜鲁尔的感受。然而，笔者认为腐败给德国带来的危害可以大致概括如下。

首先，建立各种特殊和特设基金，大量不知名的基金会和小金库。资金和小金库有多种来源，一些来自国家财政，一些来自捐款，还有一些来自非法强行摊派。这些资金从未受到国家金融系统的监督和审计，它们被装进了口袋，腐败几乎一直在发生。这不仅侵吞了大量的国家财富，而且扰乱了正常的经济秩序，为黑金、赃款和违法犯罪收入提供了渠道，使得整个社会的财富分配极其不透明和不公平，大量财富被社会上层通过非法手段占有。

第二，他们在“雅利安人”的过程中掠夺犹太人的财富。这笔财富没有进入国库，而是被纳粹分子贪污和挥霍。与此同时，大量纳粹占领犹太企业只是为了腐败，他们根本不了解商业运作。大量欣欣向荣的经济实体迅速破产，给德国经济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第三，在对所谓的纳粹“老兵”给予特殊照顾的过程中获得了大量非法收益。许多老纳粹党成员在补偿“退伍军人”和“雇佣战”运动中通过贿赂或武力占据了企业和政府机构的高级职位，并攫取了高收入。纳粹党还强迫企业安置自己的党员，这给企业造成了沉重的负担，企业的效益急剧下降，甚至变得不可持续。这些不仅损害了德国经济，也造成了人才逆向淘汰的局面。

第四，在占领区疯狂掠夺。与旧帝国(原德国)相比，占领国建立的管理机构简直是一台腐败的机器，不仅对德国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对整个德国战争机器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那么德国的腐败只是纳粹党吗？显然不是，纳粹腐败不仅侵蚀了德国的国家机构，也侵蚀了普通德国人的灵魂。拜鲁尔把纳粹政权和普通德国人之间的关系称为“强盗团体”。事实上，在所谓“民族共同体”的理想光环下，大多数普通德国人带着无限的物质贪婪参与了纳粹的掠夺和腐败。正如法国作家拉·博西所说，“是人民奴役了自己，割断了自己的脖子”，当时的德国人还沉浸在其中。拜鲁尔对此做了详细的描述。例如，在普法茨和巴登的反犹太主义活动中，有190起非法没收和抢劫犹太人财产的案件，其中只有53起是纳粹所为，普通德国人利用纳粹的腐败发了财。另一个例子是，许多德国人以低价购买纳粹抢劫的赃物，过着奢侈的生活，或者转售它们来发财。此外，纳粹掌权后，许多德国人涌入纳粹党，分享腐败的特权。在战争后期，许多德国人涌入占领国，参与被占地区管理机构通过贿赂侵占财产的行为，或承担各种非法项目参与赃物的分享。因此，拜鲁尔说是德国人民自己把纳粹推到了等级金字塔的顶端，并通过剥削犹太人和被占领的国家来维持高福利和物质生活水平。事实上，大多数德国人的贪婪不仅纵容了压迫和种族灭绝，而且成为德国发动战争的心理动机。

因此，纳粹采取的反腐败行动只是假装的。除了少数因权力斗争而下台的高层官员外，反腐行动几乎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成就。人们对腐败的态度也极其荒谬。根据拜鲁尔的说法，他们对腐败的抱怨更多的是嫉妒，他们不喜欢自己没有机会参与其中或者收获太少。

战后，德国人已经意识到纳粹不是德国悲剧的原因，相反，德国的悲剧在于它孕育了纳粹。因此，德国人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称为“零点”，这是对他们过去的彻底反思。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政府，只有直面一个民族和国家的贪婪和邪恶，才能让悲剧真正远离这个世界。